le sillage

既宅又腐,前途未卜

【翰桓/晟佶】燕山亭 第一章

无关历史,请勿当真

   入夜以后,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去,四月的的风也寒意料峭,吹得新生的杨柳凌乱地晃动,沙沙作响。到了子时之后,寒意更甚,夜露凝重,最让人难眠的是夜猫的尖叫和悲号,像极了婴孩的啼哭,一声连着一声,刺进人的心里。待等鸡鸣的时候,东边的微光已能照的清醒来的鸟儿了。

  鸟鸣向来是悦耳的,哪怕现在也是同样,从窗幔透来的光却让赵佶心烦。侧身向着墙的那面,闭眼便不会感觉到天明的亮度,只是侧身而卧,背向床帏的睡像实在于礼不合。忽的,赵佶想到,现在他可不在是宋朝的皇帝了,竟纠结这些无谓的事,实在可笑。但却又传来先生的声音,莫喜于物,莫因己而悲,若为君子,无人言恶而当自知,自知而能改。

  汴京城破的那天,并没有像后世文人所写的那样大雪纷飞,相反晴空万里,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终于,老天也不愿为了这等昏君亡国落泪了。但后来又想想,谁会在漫天大雪或是倾盆大雨里攻城呢。

  李若水抱着赵桓,不愿让金人扒去皇上的龙袍。士兵拉扯间,完颜宗翰走进来,一刀划过,血从李若水的喉咙喷了赵桓一身。士兵匆忙行礼,说了句女真话。汉人本是不屑学戎狄的语言的,只是近来听到太多次了,那个词的意思是“将军”。

  赵桓抬眼看到完颜宗翰隐隐有些吃惊,启唇仿佛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思索间定是将“将军”二字脱口而出。赵桓想去解释一下,却又生出种无力感不知该说什么,要怎么去说。

  “啊,将军,其实朕(划掉)我不会说女真话。”想来就是一场灾难。

  这二位互相看着,一言不发,那些士兵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于是这尴尬的寂静仿佛千钧之重压在每一寸呼吸上。终于完颜宗翰想起了自己胜者的身份,主动打破了凝静。

  他一把扯过赵桓的领子,顺势将龙袍往下扯去,伴着裂锦之音,将撕碎的龙袍向一旁扔去。衣袍在空中展开,如龙翔宇,又无力的落下,正落在从李若水喉咙里蔓延开的血泊中。明亮的黄被染成血红,对上李若水无神的双眼,最后落在他眼底的锦绣残破、血污。

  大力之下,赵桓摔倒在一旁。不待他起身,完颜宗翰便居高临下,缓缓欠身,对上赵桓的眼,用汉语说道:“今日吾令汝脱此血衣,汝且去换身衣服可好?”关外口音带着轻佻的尾音在殿中幽幽回荡,听进人心里被空旷的殿堂放大了几度,遍是嘲讽。

  完颜宗翰品了品赵桓眼底的神色,抬眼示意士兵。士兵上前左右搀起赵桓,赵桓说起曾听过千万遍的话“臣……谢过将军。”作势将跪,完颜宗翰上前一把扶住赵桓的小臂,说“汝不必如此对我。”眼里甚是满意。

  “官家……官家…官家”一声急过一声,却也一声轻过一声。小仆从见唤醒了赵佶,更是放轻了声音,说“官家,是巳时了,是时辰用朝食了。”

  赵佶闻言,抬手搭在眼上,闭眼凝神,却只觉得难忍的恍惚,阵阵晕眩直拉着他睡去。“官家”仆从慌乱的声音将只失去一秒意识的赵佶又拉了回来,赵佶起身却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床边,幸好被小仆从扶住。

  “是奴婢打搅官家了”仆从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连连请罪。

  赵佶本想扶起小仆从,抬手却也没几分气力。便说:“郁礼说哪里话,这些如今非你能决定,我怪你些什么呢。”

  言毕,小仆从起身,拭去眼角的润湿,一手托着赵佶的右臂,一手扶着赵佶的左肩。赵佶只觉得像是踩进木棉里,一路上几乎全程闭着眼,全依着郁礼东走西绕。

  金人怕饿死了二位皇帝没了筹码威胁在江南重整旗鼓的宋朝臣子,倒是留下了厨子给他们做点没有羊肉荤腥的饭菜,尝来竟也与平时没什么分别。

  本来是安静的吓人的幽禁之地,这时却不知为何吵吵嚷嚷之声不绝于耳。金人士卒用蹩脚的汉语命令着什么,推搡、拉扯和小跑的低声抽泣的声音扭曲成画面在赵佶眼中展开。

  他仿佛看到赵桓哀求完颜宗翰放他归国,被完颜宗翰呵斥一番后再不敢言。看到妃嫔宫婢被凌辱玩虐,看到带着胡人烟尘的长靴踩在汴梁刚落的雪花上,未干的血将积雪消融开来,殷红一片,像是刚从主人身体里流出时一样。

  这时郁礼走来,告诉赵佶,朱皇后和贤妃他们被金兵带走了,据说是要北上。据说官家和太子不久便也要一同上路,据说金军元帅也会一同北归。

  亡国是一场噩梦,只是再不会醒来。赵桓被金兵软禁时大抵也猜到了结局,惶惶不可终日,只是一心想回到朱楼琼宇,回到自己一开始就被教导该待着的地方。但等金兵放他回去,看到那些等着他的臣子,他又怕了起来,曾经的一切都让他如坐针毡。木已成舟时,当他脱下帝王衣冠,曾经那些让他患得患失的失无可失时,他亦不必再惶恐。

  于是当金人忽的出现,又忽的带他北上时,赵桓很顺从的就跟着他们走了,什么都不必问,什么也不必知道。但尽管如此,扶鞍上马时,赵桓还是惊讶到了。金人竟给了他匹黑马,让他自己骑着。

  “我给你选的这马如何呢”在汴梁的两月倒是让金人的汉语好多了。

  “臣,谢过将军。”赵桓可没骑过多少次马,纵然有也是皇宫里训练的走马,跑起来温和的像极了温吞的江南烟雨。赵桓只祈祷这匹黑马不要太乖张就好。

  完颜宗翰看了看赵桓紧紧抓着缰绳的手,又问“汉人说话不都讲究委婉吗,何不想些文辞说与我听呢”

  “臣文辞不比父亲,实在不能出口成章,将军见谅”

  完颜宗翰没能如愿,轻轻扯了扯缰绳,绕到前方说:“也好,你好好骑马罢了。”

  这边,金人倒是没勉强这位“太上皇”骑马,让一匹牛拉着车。俗话说老牛拉破车,这能快的了吗。一路上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狭小的车里闷得人昏昏欲睡,走的时间长了却也觉得无妨。

  入夜,金人就地扎营也比汉人简单多了,大有人不惧四月春寒,嫌军帐人多气闷,找块平整地方,倒头靠着树根就睡。赵佶那辆慢吞吞的老牛车也够挡挡夜里冷风了,倒是赵桓骑马走了一天,累的半死。完颜宗翰确实选了匹好马,起码对赵桓来说是匹好马。马儿可没看上去那么健壮、乖张的吓人,别的马疯跑起来的时候它也只是缓缓地小跑着。

  金人把赵桓从马上扶下,穿过已经歇下的军帐,渐渐执夜的卫兵多了起来。正当赵桓以为这些金兵要带他去见完颜宗翰,让他口称恩德的时候,金兵把他带进了另一个帐篷。竟然……竟然…他会在这时遇见他的儿子——赵谌。

  同赵谌一起的还有几位文官,一时惊诧之余,不知如何开口。赵谌怯生生的叫了声父亲就被金兵打断,命他们睡时手相互握,以防“不测”。

  赵桓向刚刚那位会讲汉语的金兵问起赵佶,那金兵沉思了下该怎么称呼,却终究没在他会的汉语单词里找到合适的,便作罢,略去称呼,说“郎主曾言,要我等莫扰,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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