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 sillage

既宅又腐,前途未卜

【完颜宗翰X赵桓/完颜晟X赵佶】燕山亭 第三章

⭕史实之上,切勿当真

  黑衣轻甲走在雨夜里,沾湿的漆黑轮廓反而显得更加清晰了。打火石划出的火光在湿润的空气里隐了隐最终点燃了干燥的火绒。

  春雨稳稳地下着,落下来的雨线跌进燃起的火光里。去年冬日落尽枝叶的老树在一年又一年的冬去春来里终于耗尽了全部的生机,现在正噼里啪啦烧的直响。

  每件事都有变坏的可能,之所以没人因噎废食,大概是因为事情最终还是朝着好的那面发展了。但喝凉水都塞牙缝就正好相反了,不仅是单纯的倒霉,还倒霉的荒诞,引人发笑。赵桓就有着那种屋漏偏逢连阴雨结果屋子着火窜得比房梁还高的倒霉劲。

  推推搡搡间,卫兵拽着赵桓东躲西藏,躲避着从枯木里飞扬出带火的灰尘和燥热、难以忍受的烟气。下着的雨除了淋湿慌慌张张四散奔逃者的衣服和增加些不真实感,并没有恪尽职守地履行自己水火不相容的职责。

  若是顺风走,那也赶不上呛人的烟尘扩散的速度。如果逆风走,想要摆脱燃烧后的灰烬就一定要穿过着火的火场。赵桓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如同当日金军挥师兵临城下还要跑去问皇叔般,赵桓一路上拽着卫兵的袖子,非要问明白该怎么办。

  终于,在赵桓以为他们说不了汉语,准备蒙头走到底,再也不问什么的时候,金人士兵说:“公子以为如何呢。”

  赵桓有点生气他们装了半天聋子,问也不答话,等自己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反正他们不会把他们也往火里送,不用担心”的时候,他们又一副什么也不知道,请你拿主意的样子,让赵桓想起了以前那一班臣民。

  危急之中,赵桓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胡思乱想了,说“是该往吹风的两侧走。”

  但两侧不也有两侧吗,左还是右呢,赵桓遇事不决、思虑太多的毛病又犯了。在卫兵的注视下,赵桓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如就这边,公子意下如何。”一个小小的卫兵可没想过那么多,随便指出个方向就打算拖着赵桓走。

  赵桓的“难题”终于被别人解决掉了,很开心的就答应了。可没消停一会,他又开始担心万一走错了路怎么办,就算没走错路万一迷路了又要怎么办。在赵桓想到自己成了被敌国掳走以后被困死在山林间,换了一种方式“名留千古”,被当成饭后茶时笑谈的悲惨命运前,炙热的空气和更大的火光让他停了下来。

  向来火借风势,所以朝着吹风的垂直两侧走并没有什么错。但错就错在,今天是个雨夜,吹风风向的雨会更急更大,要燃起来反而更加困难。再加上今春大旱,易燃的枯木遍地都是,所以大火蔓延的方向格外的不同。

  当然,我们也可以概括的简单一点,这单纯的就是赵桓的倒霉劲在作怪。

  灼人的烈火烤的人阵阵发汗,里衣汗湿了贴在身上闷热难受。可被雨淋湿的衣服在深重的夜里又寒气逼人,四肢冻得直打颤。卫兵身着盔甲,淋湿的不多,但铁衣难着,又冷又热又笨重,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开弓岂有回头箭。金人卫兵这次可没有再询问赵桓的意见,拉着他就要寻个火小的地方冲过去。

  “其实我们还能回去对吧。”

  “回哪去,回去那么重的烟往哪去躲?能待着,我们跑这么远干啥?走回去速度能有火烧的快?”

  赵桓真打定主意了,什么也不说了,但也不打算再走了,哪边也不走了。

  卫兵一脸的气愤,真是恨不得上来一巴掌直接呼这位爷脸上。赵桓看着金兵眼里泛起的凶狠,有点怕了,但更多的还有点想笑。直直盯着金人眼睛的下一秒,赵桓就知道他已经怒不可遏了,果然金兵当真抬手就往赵桓脸上抽。

  纵然预见了卫兵的意图和动作,提前偏头和下意识的闭眼,仍被意料外的力气打得眼前一片闪烁。温热的血流到了赵桓唇旁,他抬手蹭了,看了眼,在湿透的外衣上擦了擦。一旁的卫兵见赵桓流着血的鼻子,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到赵桓止不住血,伸手想上前帮忙,又想到这不就是自己打得吗,尴尬的把伸了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为了掩饰这半途忽改的动作,卫兵决定把手放到佩刀上,结果摸了半天腰后并不存在预料中的刀把,才想起今天看守汉人带的是左侧挂刀,只能垂手摸了摸腰带。看到他这副样子,赵桓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血倒流到喉咙呛进气管,咳出泪来。

  忽的,身后原本呼呼着火的地方着完了一片草地之后,没什么能再燃烧的了,空出一段无火的距离,留下一地的焦黑灰烬。

  卫兵拽起赵桓冲了过去。

  另一边,赵佶满腹狐疑,跟着那位一身戎装的侍卫没走多远就见到四散奔逃的人潮和冲天的火光。燃起的火焰不再只是引燃干枯易燃的树枝,连同饱含汁水的新叶也一并吞噬,辐射出高温炙烤生灵、收割生命,最后盘旋而上,化为龙卷,直冲天际。

  渐近的春雷之声带着更急的雨声萦绕在耳畔,下一秒,电光划过,劈开大火照亮的夜空,奔着营帐直直而去,刹那间亮若白昼。

  遇到炸营士气大减,本应取消一切积极行动。但这才刚刚北上就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完颜宗翰身为主帅自然难辞其咎。若是被远在都城的郎主听到,虽然碍于灭宋之功不会多说什么,但只怕心中的微词积累到爆发那天可不是自己能受得了的。

  这事本就够完颜宗翰闹心和头痛的了,雨夜里的无名之火更是让随从小心翼翼,小心侍奉,生怕触了他的霉头,招来一顿打骂的无妄之灾。

  猝不及防的强光闪过,不等完颜宗翰和随从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隆隆”的雷声就裹住了他们。强光从眼前划过,留在眼底的残像让人睁不开眼,又快速远去的雷声却毫不减弱,隆隆作响依旧,犹在耳畔。让人沉溺在刚才的错愕与惊恐中,或是流连在那心脏都漏去一拍、劫后余生的庆幸里久久不得回神。

  最后将他们拖回现实的是刺鼻的烟味,着了火的营帐刚刚腾起火焰就又被电闪雷鸣带来的倾盆暴雨浇灭了,弥散着布料焦糊的怪味。

  金人的士兵曾奉命在大火必经的道路上砍树翻土,企图让大火失去供给燃烧的枝叶来减慢前进的步伐,就在人们担心这缓慢的进程能不能在冲天大火面前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的时候,熊熊向前、势不可挡的大火就被迟来的大雨轻而易举地掐灭了。天地无言,这火来的莫名,去的更是突然,只留世间生灵迷茫猜测。

  完颜宗翰命人收拾残局,处处如同汴梁城中逃难者走后般的一片狼藉。齐整的军营像是地动过后的废墟,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所幸事情到底还是结束了。

  护送的金兵把赵佶直接带去见完颜宗翰,完颜宗翰和一群大臣正站在营帐被烧过的残骸前,在雨地里淋着雨议事。侍卫示意赵佶等一等再过去,找了颗树荫浓密的老树,准备站在下面避雨。

  “还是算了吧,我怕被雷劈。”

  侍卫听了,答了声听不出情绪的“好”,便自顾自地走到树荫下面,留着赵佶自个站在雨地里看雨。赵佶看着那侍卫抱臂而站,东张西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脑子里掠过了现在趁着大乱逃跑的可能性,然后又被侍卫仿佛能读心一般望过来和带着想杀人的冷笑否决了。

  良久,只剩两三人还和完颜宗翰在讲着不知什么一定要冒着雨说的话。侍卫走来,带着赵佶走到完颜宗翰十多米远处。颇为厌烦这些军师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大元帅终于寻到了由头,打发了他们,表示自己会把这些糟心事妥善地禀明郎主,大金将士也不是会被吓的发傻的“惊弓之鸟”,诸位不必担心。

  等操碎了心的军师们拜退走远了,完颜宗翰随即示意侍卫和赵佶过去。

  打量了一番侍卫,又看了眼赵佶被淋透了的衣服,完颜宗翰抿了抿嘴角上扬的角度,说:“郎主专程派你们到前线来可是让你陪着道君看雨的。”

  “只是他自己看雨而已,属下可没这种雅致。”侍卫答得可没一点对于上峰的敬畏,完颜宗翰也没有什么不悦,反是笑笑,又同侍卫用女真话说起什么。

  来去对话先前都是汉语,摆明了是说给赵佶听的。讲完立刻又换成女真话,显然是对赵佶不甚在意。

  忽然完颜宗翰对着被晾在一边半天的赵佶及其奇怪的笑了笑,带着点为难的语气用又有点蹩脚的汉语说道:“那什么……其…实那什么……我们好像把赵桓弄丢了。”

  赵佶这边还没回过味来,侍卫又接着说:“先生不必太过担心,郎主派我等前来,让我们暗中“保护”诸位,相信是哪位守卫带着……”

  赵佶心说那你们叫我过来半天,告诉我找不着赵桓了,又让我别担心,感情就是通知我一声把你儿子丢了是不是。

  侍卫客套的话音被人突然打断,“把谁丢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丢了,你就知道了,怕不是将军您自己把自己丢了吧。”

  赵桓和另一位更年轻些的侍卫走过来,见了赵佶缓缓颔首叫了声:“父亲。”年轻的侍卫也向完颜宗翰毕恭毕敬地行了行礼,口称“元帅”。

  老皇帝正想着对赵桓该说些什么,平时满口抱怨“不听吾言,当真亡矣”之类的责骂之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但若是静下来当真想想该说什么,又却是一时无言。

  思索之间,只觉怀中、肩头一沉,赵桓竟哭着扑过来,如同儿时哭诉父皇偏爱三弟一样。那时,赵佶责他“枉顾礼法,嫉妒幼弟”,他便再也不向赵佶抱怨什么。赵佶宠爱赵楷依旧,赵楷在赵佶禅位之时亦恃宠起了谋夺皇位的心思,但皇位到底还是落在了赵桓手里。手握权利之后,赵桓把曾经隐忍过的都加倍讨了回来。

  正当赵佶越想越泪眼朦胧,眼看就要和赵桓抱头痛哭的时候……

  “这血哪来的?”完颜宗翰拎起赵桓搭在父亲肩上的衣袖,问他:“这是怎么了。”

  年轻侍卫正张口答:“是我……”

  “啊,是他的血啊,他拽着我走太快,结果自己把自己摔的。我见他一身甲胄,便好心替他擦擦了。”

  “是吗?”

  “啊,嗯……是末将失礼了。”

  如果忽略完颜宗翰一脸不信和另一位侍卫快翻上天的白眼的话,嗯……是这样的。

评论(3)

热度(51)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